沿着一号线一路南下,来到西兴。
这不是正常游客会选择的目的地,更多的时候,人们提起它,想到的总是三两网易阿里人,或是周边鳞次栉比的创意园上班族租房的居所。
它的位置恰到好处,租金又比滨兴路一带的小区便宜不少,自然聚集了许多杭漂。
但,天天住在西兴的你或许不会知道,出地铁站,拐几个弯,走上500米,就能见到一座千年历史的古镇——西兴古镇。
某种意义上来说,这儿浓缩了2500年的中国人文史。
西兴,古称固陵,曾是个军事要塞。春秋的范蠡在这筑起固陵城抵抗吴军,至今还能在这见到固陵城的唯一关隘——铁陵关。
如今的铁陵关,守城将士早已化作黄土,只有几只流浪猫依然在此守望。
到了南北朝,固陵改名“西陵”。到了五代,武肃王巡查到西陵,觉得“陵”字不太吉利,又赐了一个“西兴”的名字。
一千多年的时间,沧海桑田,风云巨变,但“西兴”这个名字,却一直叫了到现在。
西兴古城老街很短,900多米的距离,铺着石板。很难想象,这儿曾经是中国文人眼中的“网红景点”。
两千多年的时间,无数大家走过这条街道。在唐朝,它终于有了一个诗意十足的名字——东山诗道。
李白、杜甫、王安石、贺知章、孟浩然、苏轼、李绅、陆游……走过此处留下大名的文人不胜枚举,他们且行且止,袖间抖落诗句。
这是贺知章的老家,那句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”,回的,就是西兴。而乡音,大有概率是带着萧山口音。
陆游看着水岸凉亭,芳草连天,也晓得咏叹出四个字:长亭烟草。
后来,李叔同又把这四个字扩写为“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。”成为了人人都能唱上的送别曲。当然,这是后话了。
苏东坡走到这儿,写了首《八声甘州·寄参寥子》,那句“问钱塘江上,西兴浦口,几度斜晖”有多少人还记得?
大概是诗性没有散尽,又或者是这天气入秋后的确冻脚,又写了一句“江上秋风晚来急,为传钟鼓到西兴”。
而白居易一路走走停停,看见码头边的驿站,兴奋地喊着“烟波尽处一点白,应是西陵古驿台!”
诗句的密度之大,分量之重,仿佛这条“东山诗道”就是用文字铺就的。
古时,这是从钱塘江下绍兴的必经之路。
当时的钱塘江比现在宽广十倍有余,可如今水道萎缩,流经西兴的“江”变成了“北塘河”,层级早已下降。
站在河边,闭上眼睛,仿佛还能想象出当年西兴观潮的盛况。
浙东大运河从这儿开凿,一路流经绍兴、上虞、余姚,最后从宁波入海,全长一百多公里。
西兴的作用,是连接钱塘江与浙东运河的重要枢纽,有点像现在的快递中转站。
把一条水道上船上的货物搬运到另一条水道上的船上,这种行业如今叫做“菜鸟驿站”,而当时有个很“南方”的名字——过塘行。
鼎盛时期的西兴,过塘行数量达到72个之多,负责不同货物的中转。如今的阿里巴巴滨江园区坐落在西兴附近,也是冥冥之中的巧合。
这些过塘行为了晚上能正常工作,甚至催生了古西兴的另一大支柱产业——西兴纸扎灯笼。
如今,当日繁荣的西兴码头已经没落,原址被悄然换成了另一个重建的码头。要是想见到真正的大码头,还得找到当地原住民,叫村民带你去看。
旧码头被种上垂柳,像是退役后的老兵,没有我们记着,总有一天会被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。
但保存完好的水路遗址还是有一些的。
这里最不缺的,也最容易被忽视的,就是埠头台阶。它们可不是水乡居民浣纱洗菜的埠头,而是当年供船只下客的通道。
而临河而建的屋子大多都有突出到河道外的小路。这可不是地基打歪了。而是当时的纤道。
过塘行雇佣的纤夫在这条小路上拉纤,把船只栓到店门口。石阶上坑坑洼洼的小洞,积着水,曾经插满都是栓船的木桩。
当地还有一个地标性的石桥,叫做“屋子桥”。要是不知道历史,去看“屋子桥”可能会一脸懵逼。屋子何在?
其实,如今的屋子桥残存的只有当年三分之一的形态。当年的它是一座风雨桥,桥上是亭子,桥下是巨大的水闸。
河道零落,如今的古镇少了之前的繁华,但游客罕至的它得益于冷门,依然保留着朴素的古风。
靠水吃饭的它自然有风水上的图腾,按照村民的说法——这儿藏着一条“水龙”。
从空中看,西兴水路边上,两只石狮子位置是“水龙”的双爪,而不远处的两口古井,是“龙眼”所在。前方永兴闸旧址分开水流,成为“龙口闸”。而蜿蜒的河道,正是恢弘的龙身。
这里曾是中国寺庙庵堂最密集的地方,具体有多少已不可考,只知道光庵就有7处。唐代的李谔行至此,草长莺飞,感叹“胜地开阑若,幽寻信短筇”。
而那“长亭外古道边”的长亭(大名叫“樟亭”),传说西施曾在此处梳妆,如今也难寻踪影。
时光荏苒,吴越的刀光剑影早已消逝在了历史中,当年西兴观潮的人流也不复存在,但幸运的是,有人还记得这座古城的历史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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